择天记文笔(择天记小说写的什么)

择天记文笔(择天记小说写的什么)

昨晚,古装偶像剧《择天记》迎来首播,对于一个无“鲜肉”不欢的观众群体,这部电视剧满足了他们太多的期盼。而第一集的收视率,也特别能对得起这份期盼,首播“收获了六网大数据第一,CSM全国网收视率1.0619%、CSM52城收视率1.2651%的好成绩,成为了既《花千骨》后第二部首集收视率破1的周播剧。”

你或许认为这是演员们的功劳,他们是当下国内最爆款的偶像,获得如此多拥趸也是应该。但或许,一个大IP剧获得成功还满足一个最基本的条件:剧情好看。用故事感动观众而不是用人物智商感人。

《择天记》满足了这个基本条件,她至今还处于连载状态,从2014年开始至今已更新近600万字,作者猫腻是勤奋的。没错,勤奋是我们对于网络作家最直观的的印象,“不停码字,像个机器”。说不清这种印象是归纳还是偏见,网络作家与常常出现在镜头前的名作家比起来,略显神秘。 譬如猫腻。

生于1977年的猫腻,写出了《映秀十年事》、《朱雀记》、《间客》以及诸多的言情小篇,作品总点击近6千万。我们曾在很久以前,出版过一篇有关猫腻的采访,采访者是邵燕君,北大中文系副教授,著名作家曹文轩的关门弟子。这位中文系教授,采访过程中毫不掩饰自己的迷妹属性,坦言自己是猫腻的“大粉丝”。

是不是有点不同寻常?一位大学肄业,“因惫懒故被逐”的网络小说写作者,成为一位中文系教授偶像?他是如何,凭借勤奋以外的努力,在中国网络文学界掀起波澜的? 下面这篇摘选,或许可以回答你的疑问。

择天记文笔(择天记小说写的什么)

商业小说作者更尊重读者感受

邵燕君:在你写像私货一般的“情怀”时,心目中有理想粉丝吗?

猫腻:小说作者,尤其是商业小说的作者是不能要求读者的,你不能对读者有任何挑选,虽然事实上阅读是一个双向挑选的事。但是我写的时候肯定不会考虑这个。我想通过小说和文本表达一些什么态度的时候,有的读者肯定会觉得,他天生不好这一口,他就厌烦说教,我能够理解他,因为我自己也不愿意被别人说教。有的读者可能觉得我这一块说中了他的某个点,他觉得很开心。

我觉得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于我来讲都不会有太大影响,因为私货这一块对商业小说来讲,就像我刚才一直重复的那样,它始终不是基础,不是根本,商业小说要符合基本规律。

邵燕君:那你又如何理解“爽文”呢?

猫腻:我跟很多作者多年前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后来发现没法讨论下去,一讨论就会扯到马斯洛的理论上——马斯洛已经把人的需求层次一层一层分好了(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爱和归属感、尊重、自我实现和自我超越)。商业小说面对的是普罗大众,普罗大众需要对休闲时间进行“杀戮”。我们写商业小说,就是要替人们有效率地、喜悦地、情绪起伏尽量大地把业余时间杀掉,把他们的人生空白填上,这是一件贡献很大的事。但是怎样才能让读者跟着你的故事情节走?怎样才能写成一篇真正的“爽文”?还是马斯洛的那个理论,先满足他最基本、最直接的需求,再满足高的需求。

商业小说从大仲马时代到现在也没多少年,但还是形成了一些基本的套路模式。没人能够超出这个模式,因为这和人类的欲望模式、思维模式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写故事、看故事就是按照这样的模式获得的快感最多。商业小说不可能用意识流的手法去写,或者讲什么主义。不是不让读者思考,而是你在进入读者视野的那一瞬间,不能让他有太多的隔阂感。我想所有的商业小说大家做得非常棒的一点就是,他们的文字不会刻意地去追求华丽,都非常简单普通,又在单位体量里给予足够的信息量。这一点,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邵燕君:怎么讲呢?

猫腻:很简单,就像是写字,楷书写得好的人,开始写的和真正成大家以后写的是不一样的。中间可能去写魏碑,写草书,很多人看不懂,最后还要写回来。像文字这种东西,写简单了,写朴素了,还能在单位体量里面给予足够的信息量,我觉得是一个技术活。

邵燕君:很多人批评网络小说语言直白,你的意思是这种直白,至少对一些有经验有追求的作者来说,其实是修炼的结果?

猫腻:必须是。分两种吧,一种可能真正对文学不是特别感兴趣的,刚进入这个行业,一刀就砍过来了。还有一种像文艺青年、文艺中年,我们小时候写文章肯定是怎么怪怎么来,怎么倔强怎么来。但回头看一看,金庸20世纪六七十年代写的那些文字,那才是干净利落。他20万字的东西,我得写50万字才讲得清楚。

还有一点,有很多字眼,有很多词语,有很多语序,如果纯粹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写的话,是对读者的不尊重。当然不是说你一点小花活都不能玩,只是你要控制一下,就和刚才所说的情怀和私货是一样的。你不能让一个商业小说通篇充斥着你自己对人生的思考,那样是不对的。读者花钱不是看你这个的,文字也是一样的。

邵燕君:你的个人风格也是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猫腻:对,我们经常拿来举例子的,像古龙,“啪啪啪”都是短句,后来更可怕了,一页纸上面就一个字,然后排成了一个阵。不否定这样的尝试有的时候是特别有趣的,但是也得看读者对此到底持什么样的态度。我觉得我们写商业小说的和“纯文学”作家的一点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们对读者的尊重程度。

邵燕君:读者喜欢最重要。

猫腻:对。

邵燕君:尊重他们整个阅读习惯、思维习惯,在这个基础上有个人风格。

猫腻:对。

“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顺心意”

择天记文笔(择天记小说写的什么)

邵燕君:你曾在yy访谈中说,你的“情怀”是向下沉的,沉到老百姓过日子的细节里。你是湖北宜昌人,离“新写实小说”代表作家池莉、方方的大本营武汉不远。不过你写世俗生活的态度与来自精英阵营的“新写实”作家不同,后者虽然也津津乐道某些生活细节,但背后有一种深刻的沮丧和厌弃,是一种精神生活的幻灭。你这里却洋溢着一种来自草根的喜气洋洋,无论是夫子的极地牡丹鱼,还是桑桑的酸辣面片汤,都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对生活的肯定,让人感到吃就是这个舌尖上的国度的信仰。这种对生命意义的肯定性态度从《朱雀记》以来始终如一,这是和西风东渐以来精英知识分子的立场不同的。请你谈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猫腻:我很喜欢方方的小说。不过,说到对世俗对生活的描写,我们和前辈作家内心还是不一样。我们写的是商业小说嘛,商业小说都是主旋律,主流价值观,阳光、开朗、积极向上。哪怕我们要沉下来看一下平凡的生活和小日子的时候,我们更多的是在里面看到朴素、琐碎、美好,这些都是正面积极的东西。商业小说必然是这样的。我一直觉得国家应该重视商业小说。

本质上,我们不是要写现实,而是要虚构一个完美的,可以让读者脱离俗世困扰的童话世界,细节只是让读者感到更真实。宁缺和桑桑在的地方,基本上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我也想让读者在繁忙的工作生活之余能够开心一下。

邵燕君:即便如此,你虚构一个什么样的世外桃源也取决于作家的内心。你这种对世俗生活、生命本身的肯定态度,我觉得挺中国的也挺民间的,对我这种多少有些虚无的人挺有用的。“生命的意义”“值不值得活”,这些问题从来没有困扰过你吗?

猫腻:生命意义的问题当然想过,从5岁的时候开始就想,难受得要死要活的。当你开始认识到死亡的那一瞬间,你就会想去探讨一下生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曾经很努力地想过,后来想不明白就算了。但你刚才说的,值不值得活这个事是不考虑的,当然要活着。

邵燕君:这个很肯定。

猫腻:这个相当肯定。

邵燕君:没有想过自杀什么的?

猫腻:绝对不会。生活如此美好,阳光如此灿烂。

邵燕君:太正面了。

猫腻:可能也没有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还有一点,生命这个东西至少现在看来也就是给你几十年的时间让你来体验的,你既然改变不了开头和结尾,中间那个过程就应该让自己过得尽可能地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像《择天记》里写得一样,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要“顺心意”。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想不明白,然后特别痛苦地挣扎着。

最喜欢的小说人物

择天记文笔(择天记小说写的什么)

邵燕君:我们再谈谈你小说中的人物吧。我替我的学生孟德才问一个问题:在你的新作《择天记》中,主人公陈长生的气质变得极为沉稳、平静和成熟,不复范闲“我死后,哪管它洪浪滔天”的张狂,少了许乐“哪里有不平,哪里便挥上一拳”的热血,也不似宁缺“宁可永劫受沉沦,不向诸圣求解脱”的决绝。陈长生的内心更加强大,心意更为平顺。从范闲到陈长生,人物的情感理念似乎经历了一种由“激扬”到“沉稳”,由“不确定”到“确定”的转变,这种转变背后,是否反映了你的情感理念或者说生活态度的一种变化呢?可否详细谈谈这些年,你的人生态度发展的大致轨迹。

猫腻:我的人生态度基本上没有太大变化,这个还不能拿书中的角色来定论。影响肯定是有的,但是这个影响不是特别大,尤其是男主角的性格这一点。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从商业小说的创作角度来探讨一下。主角要有什么样的性格?从《朱雀记》写到现在,我的五本小说的男主角有五个性格。他们其实有一部分性格是相似的,但是没有办法,因为你要写一个大长篇的主角,只能从这些性格里面挑选。你写一个太孤傲的,是撑不住的;要写一个沉默寡言的,也撑不住;要写一个很暴躁的,写一个太负面的都不行。这个性格不能让读者讨厌吧?得有一点美感吧?而且你还得有一点性格,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选来选去,可供挑选的余地真的很少了。

邵燕君:你最初设计的人物性格在连载的两三年过程中会有变化吗?

猫腻:肯定会发生一些变化,当然在文字上尽可能不让它表现出来。比如,我开始写《将夜》的时候,设计的宁缺要比最后呈现出来更阴暗一些,更狠厉一些。后来这个人物暖起来了,是因为小说写到后半部分时我结婚了。刚好这三年我一直在过日子,发现日子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像希特勒一样的男人也要去过日子吧,也会投降吧。所以自然而然地就会有一定的变化。

邵燕君:《择天记》有没有一个最终的设想?

猫腻:有,但是现在还在不停地摆,现在哪怕写了一百多万字了,我自己还在犹豫。相对来讲,我在《择天记》里选择的人物性格与我的生活状态要吻合一些。尽可能地要往暖色调走一下,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吧。

邵燕君:你都以猫叔自居了。

猫腻:没有办法。

邵燕君:你说《将夜》的主题是自由和爱情,有一次我和王祥老师聊天,他说你很会写男女之情,比如范闲和海棠的关系。我觉得这可能是男读者的看法。就我的阅读体会,我觉得你写男人胜于写女人,写男男关系(比如《间客》)胜过写男女关系。写婚姻关系胜过写爱情关系。有人说《将夜》本质上是言情小说,这个我同意。但我觉得《将夜》的言情写的不是爱情,是婚姻。宁缺和桑桑的关系是不是你对婚姻的理解呢?

猫腻:对,《将夜》开书之前就做了很多的设计。很多年前我就跟读者说,我要写一个我心目中的爱情。桑桑和宁缺的关系,是我能想象出来的最完美的男女模式。就是这样,他们在书里面呈现出来的,从头到尾都是这样。

邵燕君:不离不弃?

猫腻:还有相知相伴。他们是从生下来就在一起。

邵燕君:没错,在一起。但其他的一点不重要吗?比如容貌?

猫腻:完全不重要。只要三观一致,在一起最重要。还有一点我可能并不擅长写爱情,因为确实这方面的经验不多,写家庭婚姻就比较有经验了。

邵燕君:再说说你的人物。说起“文青文”,除了“情怀”外,也是讲究“文笔”的。当然,这个“文笔”不是辞藻,不是“酸文”,落实到超长篇类型小说里,除了你说的那种看起来直白实际上超有含量的语言外,最重要的还有情节和人物。故事写得好,看的时候特别过瘾,但看过之后,真正能留下的是人物。

猫腻:那肯定的。

邵燕君:你故事写得好,人物写得更好。我在追《择天记》时,有一天看到陈长生当了国教学院的院长,你在文末留言中说“陈院长,想他了”。粉丝们都知道,你说的是《庆余年》里的陈萍萍。我也想他了。这种感情真是很难言传,你塑造了一个人物,然后他真的活了,之后又渐行渐远,像一个远去的亲人,令你无限惆怅。我觉得你写人的本事特别大,甚至你的书里很少有龙套,再小的配角儿也是个人物形象,有时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活灵灵的人来。这是《红楼梦》的本事,金庸的本事,实打实的文学功力。

猫腻:别表扬了,我昨天才看了一个东西,也是一个网络小说,忽然发现这些年来写网文,我在用词方面已经匮乏到可怕的程度了。一看人家写的,我说完了,原来这么写也行,那么写也行。忽然发现自己好柴。

邵燕君:不会啊,过谦了。其实这次采访我最想问的一个问题是,金庸在一个小说的后记里说过,他最喜欢的五个男主角是:萧峰、郭靖、杨过令狐冲胡斐。你有没有你特别喜欢的人物?

猫腻:有,但是除了许乐之外基本上全是配角。许乐算一个,施公子算一个,大师兄算一个。

邵燕君:我特别喜欢大师兄。

猫腻:我也特别喜欢。二师兄算一个,还有夫子。得说几个女的吧,桑桑,邹郁。大概就是这些吧。

邵燕君:陈萍萍呢?

猫腻:陈萍萍太惨了,让他自己过他自己的日子吧,负能量的东西太多了。

邵燕君:最后一个问题:夫子和孔子的区别在哪?

猫腻:夫子是经过我审美加工的孔子,就像“美图秀秀”了一下。如果严肃回答,只能说夫子是孔子以及孔子的精神影响下那帮很牛的儒家哥们儿的集合体,那些很强悍的人全部都集中在他身上。

邵燕君:“那帮很牛的儒家哥们儿”,这说法真有意思。里面一定有王阳明吧?

猫腻:一定有。

本文摘选自《网络时代的文学引渡》,邵燕君著,点击阅读原文购买本书

关于作者: huaquansheq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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